Anastasia

【羡澄羡】飞光飞光

土味恋爱，羡澄羡无差。

旧情人不宜再相见，既然无意破镜重圆，没得浪费许多感情，不肯落下风亦不肯欺人太甚，体面乃现代社会为人处世的第一要义。......魏无羡与体面绝缘。

十九岁，江澄和魏无羡趿拉着人字拖坐在露台上看天。他们嚼星光、饮风露，正当好时候，魏无羡哇哇地喊：澄澄！我冷！江澄随手抄了个什么往他身上砸，谁知道呢，概不归记忆管辖，独独记得当天他眼睫多长、落两团淡淡的阴影。魏无羡猫腰躲开，从后面用双臂环住江澄的腰。江澄背脊僵了一僵，反手扇过去，被魏无羡不知从哪儿来的手捉住了腕子，江澄索性整个儿扭过去，眼神烫得吓死人，又被魏无羡捉住了柔软的、鲜红的、紧抿的唇。魏无羡有百二千种法子教江澄莫名其妙地狼狈不堪。江澄从这个冗长的令人窒息的吻里挣开了，比嘴型：这是在露台！意思是人人都能看见。魏无羡大笑，也比嘴型：我要他们都看见！江澄冷哼，拽着他领子凑到近前，又交换亲吻，兵荒马乱，星光漫溢，水一样淹没他们。世界在此刻沉眠，江澄丢失了所有的感官，只有魏无羡清淡得有点飘的眼光。他怎么可以无所谓？那片刻江澄从头到脚浇得一盆冰水，——他怎么可以无所谓？

又后来分手，很寻常的一天，江澄连日子都不记得，没意义的东西他从来不记。那天魏无羡该吃吃该喝喝连发三条朋友圈。江澄没心思理他，天高任你飞，别飞我跟前来就成。没有删好友也没有屏蔽，断也断不干净，过年回家照常是魏无羡两手旺旺大礼包混搭椰岛鹿龟酒，江澄两手拎牛奶椰汁果粒橙，热热闹闹的表象。旧情人相见，打破江澄第三百七十二条人生信条，总逼他额角青筋隐秘地跳动。江澄有时候怀疑魏某人才是江枫眠亲儿子，一模一样无所谓的态度，脸上写四个大字：爱咋咋地。他不知道的是他自己更严重，生人勿近，眉目锋利到能砍碎三千未成形的烂桃花。

江厌离他们都不懂，江澄有时候觉得蛮愧疚，瞒得太紧，没能趁分手给魏婴扫地出门，以至于他还要笑眯眯地过来搂江澄肩膀：澄哥我们合唱一首吧！云梦夕阳红二人组为大家献上万年不变的金曲新年好之后，江澄抿着嘴，筷子兜兜转转没地方夹，又收回去扒白米饭，闷闷地想，再度打破第四百二十一条人生信条，这都怪魏无羡，他无法拒绝魏无羡。

魏无羡是从没有这个自觉的，他团在略微大号的羽绒服里面讲笑话，虞妈妈都熬不住弯眼角。江澄冷眼瞥着，魏无羡眼光有意无意地同他一撞，他惯性翻个白眼，再看时已捉不住魏无羡的眼神。魏无羡惯常是人群中的焦点、没有焦点亦能制造出的焦点，是太阳，是虹霓，他一笑就仿佛世事都轻而易举，江澄痛恨旁人于算数上的平均、好意的恭维：魏无羡他们两个小孩都是顶顶好的。他不要并列，等同于失败。但江澄从不嫉恨魏无羡，他心安理得地替魏无羡的好收获一种隐秘的愉悦，这一切仅仅是在魏无羡表露出些许的愧疚与抱歉“澄哥其实也很...”“我是为了江澄才参加...”时才会激化为勃然大怒。很多年以后江澄懂得他是厌恨施舍，偏偏魏无羡头等慷慨。

他们只这一点不默契。

江澄熟稔魏无羡逃学翻过的墙角走过的野草蔓结的小路，知道去哪家网吧可以揪他出来。合用的沐浴露使他们都带有鲜橙味的清香。有的女孩子形容为魏无羡的味道，有的女孩子形容为江澄的味道，后来惊觉是同一种。魏无羡翘着脚享受外面“看！基佬！”的目光，江澄气得摔门，然而他再压不出沐浴露之后又只买了同一种摆在原来的位置，有些许不为人知的意思。他真正跟魏无羡在一起，倒无所谓风言风语起来。

为什么在一起？这是江澄为数不多记得真切的，其余日子都混在江澄二十几年的岁数里头缠夹不清，真叫个你中有我、我中有你！文艺汇演魏无羡风衣皮裤，弹电吉他唱gnr的14years，江澄是键盘手，临时拖的贝斯手聂怀桑，连带台下抛媚眼最频繁的帅气鼓手同志金子轩。上台前江澄亲手给他缠了个axl同款头巾，某宝便宜货，非常没品质感，魏无羡钦点的。下台以后两个人都有点晕头转向，魏无羡忽然立定，江澄差没一跟头栽他怀里。魏无羡后来说你知道吗，当时你好像想抱我诶我就想原来澄哥这么主动那我当然不能输。江澄踹他，我那是给你惊的。魏无羡道：江澄，歌是唱给你的。啊，哦，江澄累得散架，掏光所有热情，留一个支棱的背给魏无羡，仰头喝矿泉水。我的意思是，我喜欢你！

魏无羡给江澄拍了五分钟的背，一边没心没肺地笑，江澄呛出来的魂魄咽回去，喘口气，你当真的？我当真，魏无羡附在他耳边呵轻风。朕准了，江澄瞪他，却是在点头。

澄妹妹，你真的很好追。

闭嘴，你有毛病吧，别谈了。

？澄哥！澄澄！澄！晚吟！

再看他晚晚和吟吟都快喊出来，江澄烦得塞他嘴，你他喵有完没完？

没完，我这辈子跟你没完。你想逃开我再也不可能了.jpg

江澄记忆回收站的废纸篓里翻翻捡捡全是些破烂玩意儿，没眼看下去，任他荒在那儿长苔生蠹。最后还不是一别两宽各生欢喜，熟到哄也没兴致哄，骂也颠来倒去同样句子，八岁打架流血的事情还够翻出来数，可见现今情感贫瘠至于何种地步，经营惨淡且懒散，都是自由意志第一的人，寡淡无味的白开水生活一眼看见底，无论如何咽不下去。

飞光飞光，一飞过去许多年，隙中驹、石中火、梦中身。江澄缺诗情雅兴，魏无羡则从没正形，万里挑一的绝配刚刚巧碰上了，孽缘分不清楚，譬如猫咪理毛线团，不如干脆不要理。魏无羡又同江澄打照面，他老远就挥手臂，上蹿下跳活像只大马猴，江澄视而不见，拐进另一条人潮涌动的长街。再等节假日归家，又是一丛花团锦簇的热闹撑起来，他们扮演得熟门熟路。

Fin